沉珞

妄言:

世界与命运那个梗的后续并没有想好，想了想把这篇早古的坑先填平了吧

其实这篇一直坑着主要原因是发现预想的结尾和前文的感觉稍微有点脱节，加之这个结尾搞出来怕被打【】

不过最后想想还是管它的呢，搞完一个算一个（……）

·总之是不算HE的Ending

·人物形象和前文脱节以及一点点OOC什么的都请担待……orz

因为已经一段时间了所以放一个前文链接→ （1） （2） （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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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亲眼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在墓碑上可不是件好笑的事，尤其是他生前的宿敌还面容肃穆地在那墓前放下了一束白花。

阿周那眯起眼看着墓碑上刻的生卒年月，却发现那里只标有诞日，却并没有刻上死期。

甚至，连死者照片也没有。

迦尔纳放下了花，站起来后，便开启了第一句话。

“……这位‘阿周那’，是我的弟弟。”

阿周那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尽管在这之前已经有所听闻，但亲耳听到迦尔纳唤出那个称谓，于他而言，还是十分奇妙的体验。

“虽然我的生母在我之后已经先后有了两个儿子，但这位‘阿周那’恰好是我在与母亲相认后她所怀上的孩子。”迦尔纳说起来时，那惯常的冰山脸仿佛终于有了些许融化，流露出了一点眷恋的神情，“所以对我来说，他本可以成为我能从小看着长大的、最亲的弟弟。我十分期待着他的降生，想象着他牙牙学语时叫我哥哥的声音，那时候的每一天都是非常幸福的。”

本可以，这个带着美好的假想的词让阿周那不禁又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

“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他死了。”

这自然是明摆着的事，但阿周那此时却显得尤其有耐心。若是如黑天所说，这个世界是“异质”的，那么冠以他本人之名的此人之死，决不是什么意外。

于是阿周那进一步问道：“他只有诞期，却没有卒年。那么，是难产而死吗？”

很合理的猜测，毕竟罗摩也已经向他透露过，这是迦尔纳那还未出生便已经死了的弟弟的名字。

但是，迦尔纳却摇了摇头。

“很相近，但并不是真相。”

阿周那微侧过头来，而同时，迦尔纳也转过头，二人的视线相对，阿周那听到迦尔纳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母亲即将分娩时，子宫中的婴儿却忽然开始尝试用脐带勒住自己，在数分钟后，便在胎中窒息死亡了。”

“……？！”

阿周那不由微微愣住了，这算什么？这好像就像是——

迦尔纳仿佛读懂了阿周那的表情，他只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好像，是‘阿周那’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不降生于这个世界一样。”

恰有一阵风起了，墓园里干枯的青桐树只残留了几片枯黄的叶，被风一卷，便孤零零地夹着旋落下了，划过正站着对峙着的两人中间，最终贴在了墓碑上刻着的名上。

然后迦尔纳便向前一步了，他与阿周那的距离离得更近了，像是不允许他逃跑一般，那双碧色的瞳眸从未如此激烈地燃烧着、注视着对方。

“所以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你的名字时，我有了恍惚的错觉。仿佛我那位未曾出生的弟弟，回到了我的身边来。”

“……我不是你的弟弟。”阿周那颇有点复杂地低下头去。

“我知道，而我很快也发现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迦尔纳苦笑起来，“你的出现于我而言，就像一场梦一样。而在同时，使我隐隐明白了一件事。”

“——我的那位弟弟，‘阿周那’的自杀，是因为我，是吗。”

迦尔纳的瞳眸仍然透彻得如同天上的星辰，他总是摆着这样的眼神，总是这样擅自地看透一切。阿周那再厌烦不过这种眼神了……是的，再厌烦不过了。

尤其是当那双眸子的倒影里，完全盛满着阿周那的身影的时候。

“就像走在黑与白的交界，那淡薄的灰色之上一样。在这之前的人生，我享有着数多凡人的幸福。疼我爱我的两个家庭，珍惜着我的好友，平和的世界。仿佛像是某个‘我’都不曾敢想象的幸福，现在的‘我’轻易地便得到了这一切。”

迦尔纳份外的多话着，然后说到这里的他却突然停顿了一下，他仍然凝视着阿周那的黑眸子，接着伸出手，他抚上阿周那的脸颊。

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落在了那双紧紧抿着的唇上。

“……就像现在这样也是，这都本应是我无权消受的幸福。……这一切，都是‘阿周那’的自我消亡，给我换来的，是吗。”

迦尔纳的眉毛微微挂下了，鼻翼也在轻微地抽动着，碧色的瞳眸里流过模糊的雾。如太阳般永远温暖的，如黄金般永远坚硬的迦尔纳，第一次露出了可称之为悲伤的神情。

但是，这时阿周那却一下往后退了。他的声音提高了，眉头也皱紧，他就此完全打破了方才那种落叶萧瑟下的感伤情景。

“不要自作多情了，迦尔纳。你生活得幸福与否，都与‘阿周那’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本就应该有这样的人生。”

是的，与抱拥着黑暗的自己所承蒙的那过重的授礼不同，与那份外失衡的、不公平的世道不同，这个世界，这个既非黑也非白的，如梦一般的世界，——才该是正常的。

与黑暗一同诞生的“阿周那”连带着那些会带来毁灭的战意与嗜血一同离开了，太阳的宠儿“迦尔纳”则保留着他的温暖，享有了他无法在其它世界里没能得到的幸福。

阿周那笑了起来。

那位在子宫里时便毅然决然选择了死亡的“阿周那”究竟是谁，是来自哪个世界的自己，阿周那并不清楚这些。但是在听到了迦尔纳的讲述后，奇异地，“他”的心情传递到了自己的心中。

哪怕只有一个小小的世界也好，哪怕只有微小的一种可能也好，也应轮到迦尔纳被留下一次了。

原本还是多少处于迷茫中的阿周那，在这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你仍然决定离开吗？”

迦尔纳并没有上前一步了，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风吹过迦尔纳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垂下的眉。

“带着我的梦，带着那并不属于我的情感，就像新月的夜晚黯淡了旅人归家的路，你仍然决定离开吗？”

阿周那的衣摆则也在微风中飘动着，今天的天气阴阴的，了无色彩的寂静墓园里，他的白衣仿若要与苍白的天际融为了一体。

“我必须要离开。”

阿周那却是笑着说着的。

“带着你的苦难，带着那不该属于你的本能，就像临至晨曦时，月儿必须要为太阳让路，我也必须离开。”

迦尔纳不由轻轻叹息道：“……你曾说你渴望百年千年想要杀死我，倘若这就是你的武器，你的方式，这怕是世上最残忍的杀法了。”

“那么，就请把这当作我对你的小小报复心吧。”

阿周那少有地、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从来不是什么正确高洁的英雄，时刻会将我吞噬殆尽的自私心与嫉妒心直到现在，也仍然笼罩着我。……所以，这一次就让我顺着这份并不正确的心情做出自己的选择吧。啊啊，这种感觉，真是意外地令人畅快呢。”

……这样的话，如果能有机会对真正的“迦尔纳”再说一次，就好了。

怀抱着多少有点矛盾的心情，阿周那伸出了手，手掌向上摊，他低声诵唱起了远古的真言。

然后，耀眼的光芒以他的手心为中心点，慢慢地聚集了起来。

那些青的，蓝的，白的，灰色的灵幻的色丝，织起了如同幻境般的纱，它笼罩住了阿周那，笼罩住了那俊美的侧颜，笼罩住了那翩飞的洁白衣摆。

波涛般闪烁着的光辉流转，最后在他手上凝成了一个通透的球体。

光芒一下都被这个球体所吸收了进去，同时阿周那也飘在了半空中，这片荒芜灰暗的墓地如同天地混沌时一无所有的世界。迦尔纳站在地面上，仰头望着阿周那，像是洪荒之初毫无知感的人类，只是静静地仰望着穹顶。

然后下一刹那，所有的光芒，从那球体中并射而出了。

像是创世时在梵的身上开出的莲花，像是乳海被搅动时的波涛，像是雪山顶上的曦光，包含了万相的光芒吞噬了这整个世界。

直到，连处于这光芒中心的阿周那也吞噬为止。

在即将被法宝的洪流卷入的最后一刹那，阿周那睁开眼，恰对上了迦尔纳朝自己望来的眸子，阿周那便低低笑了。

这样就好了。

不管自己多少次被这世界的命运投入轮回之中，他只要清楚仍然有那么一片无法被任何神触及的世界里，有这么一位名为迦尔纳的青年，安稳地渡过他平凡却又弥足珍贵的一生。

——他便可以抱拥有这份安心，再一次地投入追逐自己真正的那位敌手的旅途中了。

无论多少次也好，无论要自己以自身为代价释放多少次法宝也好，无论多少次挣扎于命运也好，

迦尔纳，我一定会再次找到你。

找到你，再和你，——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吧。

“……阿周那？”

迦尔纳茫然地站在墓园里。

他已记不清自己是为何要在这时一人来到墓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呼唤了这个名字。

这只是他未曾出生的弟弟的名字，不代表任何其它人，他也没有印象自己遇到过叫这个名字的人。

他怔怔地抬起头，看着这片仍然只有灰色的天空。

这时他依稀记起来了一点，他似乎在这看到了一片非常耀眼的蓝光。

那是迦尔纳此生中，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光芒。

END

*婴儿在妈妈肚子里用脐带勒自己的梗出自《蝴蝶效应》第一部的导演剪辑版结尾，一直很喜欢最后的那种feel，算是一个致敬吧> <